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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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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嗒

穆柊月拍幹凈了花壇邊沿的落葉, 在溫梨身邊坐下了。

在意識到阿喵可能是因為鬧別扭而離家出走後,溫梨顯得有點沮喪,抱著膝蓋自我反省。

“其實我是個不稱職的禦獸師吧?根本沒有考慮到阿喵的心情, 還一個勁對契約新夥伴感到興奮……”

溫梨低聲說道,“仔細想想, 最初我們提到要契約新寵獸的時候, 它就有點不開心了。”

“阿喵是你的初始寵獸吧?有些時候是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穆柊月安慰道。

溫梨點點頭, 看向身邊的好友:“埃倫也有過這樣的時期嗎?”

穆柊月仔細回憶了一下,雖然她一早就決定第二只寵獸要契約小雲犬了,但這個事還是小骷髏時期的埃倫主動提起來的。

她還記得那時候小骷髏赧然的小模樣, 與可愛的哢嗒聲。

是會有一點點吃醋……但埃倫更希望能與禦獸師一起贏得勝利。

想要參加更多的對戰比賽,站上更廣闊的舞臺, 就必須要契約更多夥伴。

埃倫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按耐住了心中這部分對禦獸師的小小獨占欲。

取而代之的是, 他必須要成為柊月最強大最信賴的寵獸, 成為她夢想之途與冠軍之路上最重要搭檔的決心。

穆柊月對溫梨講了埃倫當初的回應。

越是感情深厚的初始寵獸與禦獸師的組合, 其實越容易發生類似的情況,但大多數寵獸最後都會好好接受其他同伴的存在。

就連向尋家那只時刻壓抑著弒主愛欲的拈花螳螂,也能接受赤羽鷹的存在。

焰襲喵並不是會為了一時的情緒而無理取鬧的類型,穆柊月猜測它的反應這麽激烈,還有另外的原因。

“溫梨跟焰襲喵是怎麽相識,完成契約的?”她問道。

溫梨抱著腿坐在花壇邊沿,把下巴擱在膝蓋上, 像是隨著穆柊月的話陷入了回憶裏。

“那都是我剛覺醒不久時的事了……”

“那天我又跟燼火雀鬧了矛盾,賭氣跑出了家門, 一個人到了後山。”

“結果在那裏遇到了帶著焰尾喵練習祝祭之舞的見習巫女……是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

“有很多信仰太陽神凰的家庭,會把擁有火系禦獸天賦的後代送到鳳凰山來, 學習巫祭一族的傳承。”

“這個女孩也是,她才剛剛覺醒,還沒有契約寵獸,家裏人給她帶來了適合新手培育的焰尾喵,現在正是契約前相互磨合的階段,就像我跟燼火雀一樣。”

溫梨的聲音頓了頓,微微笑了一下,像是回憶起了有趣的畫面。

“柊月你沒見過那時候的阿喵,哎,它苦著臉被迫跟著一起跳舞的表情,跟我被迫上舞蹈課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跳舞的時候阿喵前腿絆後腿,我是左腳絆右腳來著,哈哈。”

“阿喵它不喜歡也不擅長跳舞,為此一直被訓,我在後山上看它努力了一下午,也被訓了一下午,最終像我一樣,跟搭檔鬧了矛盾後直接跑走了……”

“我追著阿喵進了後山的森林,還被野生的鳳凰火給襲擊了,是阿喵救了我。”

“那時候它還是高等精英種族·幼年期的焰尾喵呢,面對遠比自己強大的對手,也完全沒有退縮之意,噴吐出那丁點大的火苗,自己拖住強大的敵人,讓我快跑。”

“我用禦獸天賦跟阿喵配合,跨階擊敗了那只野生的鳳凰火。”

“勝利的那一刻我快要被興奮跟喜悅淹沒了,那是我從未在舞臺表演上體會過的感覺,我終於意識到了,同樣熱愛對戰的阿喵才是我一直想擁有的搭檔,我要跟它契約。”

穆柊月看向溫梨,說道:“……然後你們就當場契約了?”

“因為阿喵也是這麽想的嘛。”溫梨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契約之後我才意識到好像有點草率,所以我跟阿喵的原搭檔說,我把燼火雀讓給你吧。”

穆柊月:“……”

好的,可想而知溫梨接下來會迎來怎樣一場暴風雨了。

燼火雀跟小雲犬的情況還不一樣,它非常珍貴且難以培育,是擁有確切的帝王種族進化路線的寵獸,最終進化型還是【朱焰鳥】這樣有著象征意義的強大寵獸。

溫梨讓出去的燼火雀,不光是一只潛力強大的寵獸,更代表著巫祭一族的繼承權。

嗯……不過相同的事情她好像也做過,甚至比溫梨跟焰尾喵更出格。

“那時候我也沒想太多,只覺得阿喵跟我都喜歡對戰,那讓喜歡舞臺表演的燼火雀跟她契約,不是正好嘛……”

溫梨撓了撓臉頰,“最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我跟媽媽大吵了一架,她讓我有本事就永遠別回鳳凰山,我說我跟阿喵會考上大學走自己的路,然後離家出走了。”

她說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輕輕垂下了目光。

“……阿喵這一路都很努力,也很照顧我這個不靠譜的禦獸師,是我沒有註意到它的心情,難怪它會生氣。”

“柊月,我是不是特別幼稚又沒用,讓阿喵嫌棄我了?”

穆柊月伸手揉了揉少女的沮喪的腦袋。

“你跟阿喵的相遇與契約,在我看來,也是你們找到自己的過程。”

“我覺得,阿喵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它才不會嫌棄你。”

她回想起了羅茵與煙羅書頁。

相互在意的雙方,總是畏懼著自己不夠優秀,讓對方失望,離開自己呢。

……



與此同時,白牙在寵獸保育園外找到了逃走的焰襲喵。

埃倫預計的一點沒錯,它果然沒有離開太遠,保持一個著剛好不被禦獸師感知到的微妙距離。

白毛小狗頗為得意地搖了搖尾巴,通過感知特殊情緒來尋找個體目標,它用得越來越熟練了!

牌牙兵從它的影子裏析出,代替禦獸師摸了摸白牙的腦袋,誇獎了它。

焰襲喵趴伏在一處精心修剪的草叢背後,看到穆柊月的兩只寵獸出現,也沒感到意外,燃燒著火焰的尾巴在身後輕輕晃動了一下,看上去有氣無力的。

埃倫在它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自己。

並非是對禦獸師的獨占欲,而是對自身的厭惡與擔憂,以及在這個狀態下依然期盼著禦獸師能接受自己的那一點隱秘的奢望。

只是穆柊月是個溫柔而細心的人,她會提前註意到寵獸們的情緒變化,及時與他們交流談心,在問題發生之前就盡量規避。

再加上暗系寵獸對情緒的獨特感知,尤其是像埃倫這樣,能夠直接以契約情緒為食的寵獸,更容易從禦獸師身上獲得安全感。

畢竟從與柊月契約到現在,無論她做什麽,埃倫從未感覺過饑餓。

別說饑餓,他甚至放任自己擴大了食量,從禦獸師那裏吸收了更多的情緒能量,化為越階進化的基石。

相較之下,面對不曾註意到這些細致心思的溫梨,焰襲喵大概會辛苦許多。

但這並不代表溫梨不曾理解焰襲喵。

高大的骷髏在焰襲喵身邊坐下,對小雲犬招招手,白毛小狗也走了過來,把頭擱在骷髏的腿骨上,要他摸摸。

埃倫前輩摸摸的手法,跟他的廚藝與打掃衛生的細致程度一樣高明,讓小狗欲罷不能。

“哢嗒哢嗒?”(赤火蟲的進化型,都比你更高階嗎?)

骷髏一點也不委婉,徑直問出了關鍵點。

“……喵嗷。”(……沒錯。)

焰襲喵兇了他一下,隨後又露出了沮喪的表情。

保育園向溫梨推薦的赤火蟲,是擁有多種進化型的火系、蟲系雙屬性寵獸,其進化型覆蓋了高等戰將種族到高等君主種族的多種形態。

以溫梨的【燃血】天賦而言,一旦契約,赤火蟲肯定能進化為君主種族。

身為高等戰將種族的焰襲喵卻沒辦法再進一步了。

它的成長極限只能到達成熟期,君主種族的寵獸卻能邁入完全體,成為溫梨隊伍裏真正的主力。

它當然知道想要站上更高的競技舞臺,溫梨就必須契約更多的寵獸,但這一天真正來臨之時,焰襲喵還是很難過。

在最初相遇的時候,焰襲喵就知道溫梨是多麽優秀的禦獸師。

能一舉輔助纖弱的自己打敗鳳凰火,那是多少熱愛對戰,想要變得更加強大的寵獸們所夢寐以求的禦獸天賦。

早晚有一天,抵達成長極限的它會跟不上溫梨的腳步,成為她夢想之途上的阻力。

焰襲喵痛恨這樣無力的自己。

“哢嗒,哢嗒?”(所以,你就直接從禦獸師跟前逃走了嗎?)

埃倫毫不留情地問道。

“喵嗷!”(你懂什麽!)

焰襲喵被這個【逃】激得炸起了毛,火苗隨著氣息燎出一截,把躺著的白牙嚇了一跳。

它隨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又保持原狀趴了回去。

“喵嗷。”(抱歉。)

“喵嗷……”(我只是在恨自己這麽沒用……)

“喵喵嗷……”(無論我心裏怎麽想,我比不上溫梨將要契約的新寵獸,以後會拖溫梨的後腿,也都是事實,我……)

“哢嗒哢嗒?”(那就這樣,甚至還沒有盡全力拼過一次,就直接放棄認命了?)

“哢嗒?”(你跟溫梨的契約,就只有這個程度?)

骷髏張開下顎骨,又慢慢合上了,修長的指骨撫摸著趴在他腿上的白毛小狗。

“哢嗒哢嗒。”(還不如小狗的覺悟高。)

“汪嗚?!”白牙驀地擡起頭,不滿地頂了骷髏的掌骨一下。

埃倫前輩這是把它當成什麽奇怪的計量標準了嗎?

焰襲喵沈默地垂下了目光,看著自己遍布燒痕的鋒利爪子。

它跟溫梨的契約,當然不止……這個程度。

當初在後山的森林裏,焰尾喵是抱著犧牲的覺悟去救她的。

哪有這麽傻乎乎的人類,原定成為它禦獸師的人類不曾關心過它跑去了哪裏,追著它進入鳳凰林的卻是一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

打敗鳳凰火的時候,它在紛飛的火焰中回過頭,看到了歡呼著朝它跑過來的少女。

那一刻,焰尾喵感覺到一股難以言說的、澎湃的心情,混雜著激動與喜悅的信念,幾乎要將它整個喵淹沒。

這些情感在隨後的契約中化為了實質,成為它戰鬥至今的力量基石。

這是焰襲喵跟溫梨獨有的寶貴回憶,也是它跟溫梨的約定。

埃倫說得沒錯,禦獸師尚且還在努力的時候,難道它就這麽直接逃走放棄嗎?

焰襲喵驀地睜開了眼睛,從地上站了起來。

只要溫梨還需要它……在這條共同前進的夢想之途上,焰襲喵絕不可能比她先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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